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荣妪先是?在屋子?里逡巡了一周,随后道:“昨日?点了两只暖炉,夫人可?是?觉得冷?若是?冷的话?,老?奴今日?再去拿几只过来?。”

宋初姀拧眉,讷讷道:“不用了,两只就够了,我只是?觉得昨日?有些热。”

“热?”荣妪很是?惊讶,纳罕道:“按理说这个时候两只暖炉正好,昨夜刮了一整夜的寒风,怎么会热呢?”

“兴许是?错觉吧。”

宋初姀摇了摇头:“两只暖炉就好,暂时不用再加了。”

荣妪点头,想到昨晚的事情?忍不住道:“三郎君带回来?的那个女子?当真是?狐媚子?成精了,昨日?七郎君一去,那女子?就亲热得紧,嘴上一直七哥哥七哥哥的喊,真是?好笑。”

宋初姀诧异问:“是?这样吗?”

“可?不是?!”荣妪见她上心,撇了撇嘴:“男人最喜欢这种狐媚子?女人,大多数男人见到就走不动道,好在这人是?三郎君带回来?的,夫人倒也不必多虑。”

宋初姀听着荣妪喋喋不休,有些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,她好像有些想象不出来?新君被女子?勾引时该是?何模样。

想到新君时常对她动手动脚,她又觉得新君兴许是?吃这一套的,毕竟他?看起来?实在是?不像清心寡欲之人。

将自己纷乱的思绪清空,宋初姀打断荣妪的喋喋不休,道:“你去打一盆清水过来?吧。”

荣妪连忙应是?,却不想刚刚走出院子?,便折返了回来?。

“夫人不好了。”荣妪神色惊慌:“那个凶神恶煞的将军又来?了。”

宋初姀愣了一下,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?她口中那个凶神恶煞的将军是?谁。

还?能是?谁,自然是?入城第一日?就将九华巷掀了个天翻地覆的周问川。

只是?......

他?来?做什么?

那日?的事情?宋初姀一直心有余悸,于?是?下意识问:“你可?知他?来?是?做什么的?”

荣妪摇了摇头,害怕道:“谁知道是?来?做什么,总归没有好事情?,夫人,你说那人会不会是?来?杀人的?”

纵使年纪大如荣妪,也记得周问川一脚将桌案踹翻的景象,那足有半人高的大刀在日?光下泛起寒光,一个动作就能将他?们全都给砍了,光是?想想就令人胆寒。

宋初姀蹙眉,正想要想个法子?避开周问川,便有下人跑进来?,急匆匆道:“夫人快去看看吧,周将军要见您。”

“要见我?”

宋初姀只觉得心都要跳到嗓子?眼里,又确认了一遍:“你确定是?要见我?”

“确实是?要见夫人。”

下人低头,显然也被吓得不轻。

宋初姀咬牙,站起身就往前堂走。

兵来?将挡水来?土掩,总归是?不能专门来?杀她的。

事实证明,周问川来?这一遭确实不是?为了杀人。

宋初姀到的时候,周小?将军正大咧咧地坐在前厅饮茶。

上好的雨前龙井被他?咕噜咕噜灌了将近一壶,看得座上的老?夫人唇角直抽抽,却也不敢多言,僵硬着一张脸与这莽夫谈笑风生。

直到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响起:“这就是?七哥哥的娘子?吧。”

宋初姀侧目向出声人看去,只见一个水灵灵的美娇娘正含羞带怯地看着她。

这人模样陌生,以前不曾见过,再想到她刚刚对崔忱的称呼,宋初姀便对眼前人身份明了了。

是?那个要献给新君的美人儿。

确实是?我见犹怜的美人儿,就是?不太?聪明的样子?。

崔忱上前握住宋初姀的手腕,脸色难看。

周问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椅子?上站起,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崔忱一眼,对宋初姀道:“女郎,请吧。”

他?刀不离身,挺胸抬头间皆带着威压,众人立即低下头。

“不知周将军找我有何事?”宋初姀后退一步,对上周问川的视线。

周问川突然想到昨日?君上说的那些话?,女郎似乎......真的很怕他?。

他?剑眉微挑,扫了一眼崔府众人,硬邦邦道:“接女郎进宫,为君上研墨。”

这句话?一出,众人表情?皆是?一变,看向宋初姀的目光带了些探究。

座上的老?夫人突然开口,道:“将军是?不是?搞错了,我这个孙媳妇自小?娇生惯养,哪里会做研墨的活儿。要是?搞砸了冲撞了君上,岂不是?大不敬?”

周问川挑眉,将腰间长刀摘下,猛地戳在地上。

长刀触地,长久嗡鸣,众人脸色白了又白。

“所以你们是?要抗旨?”

问川身上那股匪气又出来?了,目光落在宋初姀身上,不容拒绝道:“马车就在门外,女郎请上车。”

崔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手却死死抓在宋初姀手腕处,不曾放开。

“七郎,还?不赶紧放开你媳妇儿。”

老?夫人突然开口,笑容僵硬:“当着众人的面?儿像什么话?,有什么要说的事情?晚上回去在房里说。”

崔忱抬头,固执地没有动。

“崔七!”老?夫人动了怒:“还?不赶紧放开!”

崔忱脸色一白,看向宋初姀,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。

似乎是?早就料到这个结果,宋初姀并不意外,沉默往外走

周问川摩挲了一下指腹,这次没上前掳人,爽快地翻身上马,带着人往皇宫走。

出了九华巷,周问川身上那股威压淡了。

他?策马跟在马车旁,透过窗户看里面?的宋初姀。

里面?的人正看着窗外发呆,怎么看都是?一副不高兴的样子?。

“女郎。”他?挠了挠头,讪讪道:“你那个夫君实在是?没什么指望,我还?没做什么呢,他?倒是?怂得松开了手。”

眼前人变脸实在是?快,宋初姀垂眸,不知该说什么。

周问川却是?说上了瘾,又道:“君上当真是?喜欢女郎,我们一路从东都打到建康,多少人上赶着给君上送女人,但是?君上一个都没要,就单单看中了女郎。”

宋初姀蹙眉,心中不安更甚。

难道被那位君上喜欢,是?什么好事情?吗?

周问川继续下猛料:“而且君上也是?个痴情?人,女郎有所不知,君上一直随身携带着一个手帕,那手帕上还?绣着一个女子?的小?字,好像叫.......”

宋初姀抬头。

周问川拧眉,坏了,他?忘记那人叫什么了。

“叫什么?”宋初姀忍不住问。

“好像......好像是?叫作娇娇,对,应该就是?叫作娇娇!”

周问川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记错,毕竟这世上的女子?有一半小?字都叫娇娇。

闻言宋初姀重复了一遍;“娇娇?”

周问川点头:“我也是?后来?才知道,原来?君上心中一直有个女子?,好几次死里逃生,君上都是?念着那个娇娇挺过来?的。”

宋初姀一怔,有些想象不到那位君上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还?在惦念着一个女子?。

“不过女郎你也不用在意,我猜测那位小?娘子?应当是?已经死了。”

“死了?”宋初姀吃惊。

“八成是?死了。”周问川叹了口气,道:“我们从东都打到建康,几乎踏遍了每一寸土地,但是?君上身边却从来?没有出现哪个女子?。如今君上已经是?万人之上,也从来?没有让我们去找,所以应当是?死了。”

宋初姀皱眉,觉得他?这个结论有些草率,但是?又似乎没什么漏洞。

“所以女郎放心,君上若是?对谁上了心,定然是?千方百计对那个人好的。”周问川宽慰道。

宋初姀想到那位君上对她的冷嘲热讽,心下一沉。

她果然只是?那位君上打发时间的玩物,可?是?为什么偏偏要是?她.......

宋初姀抓紧衣角,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,只觉得前路灰暗。

周问川没跟着她进宫,将马车交给小?太?监之后便策马跑了。

小?太?监笑得见牙不见眼,见她下马车,连忙道:“奴才就说女郎早晚会回来?,如今果然是?回来?了。”

宋初姀扯了扯唇角,却没有多少笑意。

那小?太?监为她将殿门打开,低声道:“女郎进去吧,君上在等你。”

满殿崖柏香扑面?而来?,宋初姀脚步一顿,半个身子?被殿内暖意包裹,另外半个身子?处在寒风之中,冰凉刺骨。

“女郎?”小?太?监催促。

宋初姀回神,缓步走进殿中,一眼就看到坐在桌案前的男人。

男人头也不抬,似乎是?将她当作了透明人。

宋初姀僵立在原地,没有出声打扰,时间一长,便有些走神。

她走神走得光明正大,裴戍却等不住了,出声道:“过来?。”

语气一如既往地生硬。

宋初姀回神,缓步跪坐在他?身边。

她身上还?冒着一股寒气,与温暖的殿室格格不入,如同一场突如其来?的倒春寒。

裴戍挑眉:“周问川没告诉你过来?要做什么?”

宋初姀没有动作,鼻尖微酸:“君上何故出尔反尔?”

“出尔反尔?”裴戍放下狼毫,冷笑道:“本君还?说让你不要出现在本君面?前,你不还?是?明晃晃的在本君眼皮子?底下晃?”

一句话?说得宋初姀哑口无言,她咬唇:“君上要如何才能放过臣妇?”

裴戍垂眸看着身前人,她墨发上的玉冠一如既往的简单,一点都看不到当年珠翠琳琅的模样。

他?伸手,将玉冠摘下,满头青丝如瀑,好好的妇人髻就此散开。

“本君只是?让你研墨,又没有对你做什么,何谈放过?”

“宫中会研墨的人何其多,为何偏偏是?我?”

裴戍目光落在她唇上,轻笑:“你是?真不知道还?是?假不知道,宋翘翘,你又想在本君面?前装傻?”